23、拾画（四）
嫣然吓得后退了几步，咳嗽声停止了，屋子里一片死寂，似乎没有任何声音发出过。她用力咬咬牙，慢慢弯下腰去，朝床下看去。
里面黑乎乎一片，尘土的气味非常浓重，她松了口气，一定是刚才听错了。她呆立在屋子里，脑子里掠过片刻的空白。等回过神来，觉得后背上渗出涔涔冷汗，的手心也湿漉漉的。风一阵阵儿从窗口刮进来，寒气一点点钻进她的脖子，透进每一个毛孔，她打了个寒战，转身就往外跑。穿过那狭窄的走廊，她听到耳边呼呼作响，身后好像有什么东西紧跟在她的后面，她大口的穿着粗气，觉得心脏压抑的厉害，呼吸越来越沉重。
好不容易跑到屋外。她猛地一回头，身后什么也没有。她长长舒了一口气，刚要出去，看到院子里竟赫然立着一个白色的纸人！正是办丧事时放在灵堂里的那种纸人！浑身惨白，嘴唇和脸蛋涂成凄艳的殷红，眉毛是漆黑的一点。纸人的背上写着两个字：墨墨，手中高高擎着一根纸幡，长长的流苏在阴天的惨风中“沙沙”作响。
“啊！”嫣然的神经已经绷的不能再紧了，这纸人无疑成为击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女孩一屁股坐到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嘻嘻。”她身后传来短促的笑声，一掠而过。她猛地回过头，没看见什么人，倒是看到从房梁上“啪嗒”掉下来一个绸卷。
嫣然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捡起那个绸卷，上面虽然落满灰尘，可还是能依稀看得见丝绸精美的花纹。她拂去上面厚厚的尘土，解开绸袋，原来里面装着一幅画。这时她的心情已经平静下来，满怀着孩子的好奇打开了那幅画。
画上是一个身着戏装的女子，她好美呀！在画卷打开的一瞬间，嫣然顿时觉得眼前如同有昙花绽放，似乎有一道雪白的亮光划过，她的心都酥软下来了。
“这是谁啊。”她心里默念道，觉得那画中女子好像一直在对着她笑。她忽然想：如果我能长成这个样子该有多好呢。
她正傻傻的沉浸在女孩子对美的一切幻想中，听到院子里有人叫她：“嫣然，你怎么来了？”
是母亲的声音，嫣然那赶紧把画装回绸袋，放进自己的衣服里，又匆忙的把衣角塞到裤腰里。
陆芳走过来，一把把她拉出去，略显苍白的脸上满是惊恐。
“妈——”她的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哼，她拉住母亲的衣袖，忐忑的看着她。
“快给我出去！”陆芳喝斥道，在嫣然的记忆中，母亲从来没有这样厉色的训斥过她。
“那你呢？”
“我还有事，你快出去，在外面等着我。”
“嗯。”嫣然松开手，悻悻的走了出去。
她站在门口，偷偷向里面望去，只见母亲擦着火柴，点了那个纸人。
可怜的纸人很快在火海中灰飞烟灭，细的黑色灰屑漫天飞舞。不知为什么，她觉得心里很疼，好像有一只手在那里一点一点的用力抠着，她痛苦的蹲下来，又忽然想起藏在衣服里的那幅画，赶紧又站了起来。
纸人终于化成了一片灰烬，陆芳沉着脸，走出来，拉起她就往家走，一路上什么也没。
她记得，那天，母亲打了她，那是她记忆中唯一的一次挨打。
从此以后，她再也没有踏进那座荒园。而那副来历诡异的人物画，却一直陪着她直到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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