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六三(2/3)

这下好了。他筋疲力尽地躺在地上,双手覆脸。凌厉,瞿安,我怎么想你们交代?

他静不下来。她纵身那一跃,始终在他眼前摇晃来去。若是我,我是决计做不到——我想不出来世上还有什么事能让我做得了跳崖这般举动——这究竟需要多少勇气?

好罢,算我上辈子欠你们的。他忽然又决绝地站起来。保不住你性命,我总要找见你尸体!

他跳进水里。比适才不同。这里水浅。冲力又小了许多。她——该会“搁浅”才是,决计不会再往前了。我便从这里开始,回头往上游找。

他涉着水,水浸得他痛。走了一段,水又渐深,约在腰下,他忽然踩到样东西。

这东西令他忽然有了种不祥的预感,一头扎了下去摸起。

邱广寒的发簪。她的发簪!

广寒!邱广寒!他捏紧了发簪,一跃出了水面,大声呼喊起来。

趟在水中的小腿突然被什么撞到。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呢?假如一个人,深夜立在水中,忽然被一具尸体撞到腿上,不吓死也会半死罢。有的人会大声惊叫,有的人心里骇得更甚,但竟越发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但,于卓燕,这该怎么形容?毕竟他本就是来找尸体的。只是在几乎绝望的情况下忽然被这样撞到,他实在也惊得抖了那么一抖。

好在他反应还快。慌忙一把扯住了,拖将起来。奇怪了,她怎会反而在我后面才到这里?

不过他立时就明白了。冰崖之下是个湖,邱广寒自那么高落下来,那湖纵然水深,也足够她一下子冲到湖底,为砂石所困。只是水流始终在动,隔一会儿渐渐地又将她冲了出来,一点点向下游冲去。

他将她拖到岸边,竟然微微觉出她的脉搏,可是探她鼻息却已没有了。星光之下只见她的脸色已是惨白,但那神色——那分明是叫卓燕认识什么事“视死如归”的神色,却没有变,让他有种“这一次是来真的了”的讽刺。

不,不,也许是水呛了进去,呼吸暂止了。他翻过她身体,把膝盖顶在她肚子上。邱广寒倒伏着,口鼻中果然流出了水。他再猛击她胸口,直到——直到数十下之后,邱广寒才突然呛出口水来,与其说是在呼气,不如说是在呼水。

卓燕还没有来得及大喜,却发现邱广寒呛出水之后,眼睛仍是紧闭着。她处于深深的昏迷之中,他不知道,是不是她根本就不愿醒来。

他将她放平。这一时间他克制不住自己——他从没料到自己竟会有这样的悲伤和难过涌出,不是因为她死,而却是因为这沉沉的昏迷——这未死、未曾与世界绝断的、还要不断继续下去的比死更可怕的未知之痛。而他此刻只能这样看着她,无法让她醒来,无法让她死去,更无法预测和替代她今后的一切未知。

他忽然好似想起了很多很多很多事——他曾以为自己不会再经历像这样的无助,因为他已努力改变了自己,也已成为一个足够能解决这世界上大多数事情的人——但此刻,他忽然发现,有些事情是自己无论怎么做,都无法做到的,正如有些人,无论你怎么看,都看不透。

他竟是悲从中来——他知道,不是为了邱广寒,只是为了自己——只因为他不知道这么多这么多年来,自己究竟得到了什么——他竟是在这无人的星夜之中,放声大哭起来。

也许到了明天早上,他自己忆起这个夜晚,都会觉得十分荒唐——邱广寒的这次事情在他生命里,也许真的只不过是个太小的插曲。但是此刻,他只觉得,没有什么会比眼泪更有用。

许久,他的情绪渐渐平复。你为什么?我真的看不懂你,你做的每一件事,我都预料不到。从来没有什么人能伤害水性纯阴的——而你却自己选择了去死!

邱广寒不动——她自然不会动的,她什么也听不见,看不见,与死毫无区别。他将她抱起来,看着她。她是如此脆弱,就算是水性纯阴,她也还是个女人。就连我卓燕,在这一刻想的竟也是要好好保护你,怜爱你——这究竟是你的本事,还是本该如此?

不知是他太过悲伤而出神,还是旁人太过厉害,他竟未感觉到有人的接近——直至很近!

他大惊而闪。来人似乎无意伤人,本欲将他点倒;似乎也没注意他怀里还抱着一人——山影毕竟太深。他一闪,那一指点偏,肋下剧痛;卓燕转过来却将邱广寒紧了一紧。生怕无意中将她摔下。

这里从来没有旁人。除了山庄里的人。可这人绝非是从山庄出来。而是——向着山庄而来!

那人见一招未中,不假思索已二招袭来,三招之下卓燕忽地认出了他。

是你。

那人也愕然停手。

因为卓燕的声音,他不可能听不出来。

卓燕怆笑。好,好极了,你这时候来,真是好极了!

对方似乎很犹疑他的大笑。你怎会一个人在——你抱着的这人,是——

你看清楚。卓燕走到略亮之处。其实不需要的——因为对面那人先前只是没在意看。他只消看到一眼。就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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