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六(2/3)

她心里那根始终绷紧的弦终于再次松弛了。也只有她苏折羽,才能这样死死坚持;换做别人,也许,早已折断。

“便休息罢”。她心中大动,几乎要感动得无法出声。只要他一句话,她这颗惴惴不安的心便能安定。不需要考虑,也不需要任何过渡,她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日光渐渐炽烈。

拓跋孤转入岔路,这边树木葱茏,炎日的直射稍稍减弱。虫鸣声,鸟鸣声,清清幽幽地聚足一季。

他在一处树荫坐下,放她下来。柔软而厚密的草地没半分惊动苏折羽,她温婉地枕在他的腿上,仍旧酣眠,碎花一般的日光与树影网住了她,像件彩衣,随着,微微晃动。

只要睡一觉就好了吧。他倚住身后的树干,没去看她,只伸出手臂盖住她的双肩。他很清楚她醒来会是怎样一副惊慌失措得要跳起的模样,他见过太多次她的惊慌失措——那种,在旁人面前永不会出现的样子。只是,现在,他不需要她惊慌的跳起。

日光渐渐移动,树影从西移向北,他坐着,没动过一动,也什么都没想,只看着这树影,或是,天上那不复存在的纤云。

这样晴朗的天气,似乎只在大漠……

他从来不承认是自己救了她。那个苏折羽带着未脱的稚气在漠东的大棚子里朝他飞奔过来的时候,他做梦也没想到十年后,她竟然还在他怀里。

他本来就没想到事隔三日,这个小小的姑娘还能从无数天南地北的过客中,把他认出来。她已经恢复了些神采,不再像他在荒漠中见到她时她那个干涸又枯竭得像条快开裂的河床的样子,所以,几乎是他,反而没能立刻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她飞奔过来,当着棚子里无数憩息着的客人,跪在他面前咚咚地磕头。

他只是一怔,可是那个时候他的心情并不好。他比现在更沉郁得多。他并不理睬她,脸上的表情,好像完全没有看见这件事。

他转开头去,漠然,望着沙卷裹中模糊的戈壁。

小姑娘站了起来,偏偏绕到他身前。恩公的大恩大德……

她才说了半句话,他目光从戈壁上转回来向她一扫,她被吓住了。

他看上去,真的不像一个会救人的好人。

他厌烦地站起来,离开棚子。这个小姑娘竟是跟出去了。

已不是大漠深处,离开这棚子虽然仍是黄沙,路却踏实得多,并不难走。可怜的小女孩跟不上他的脚步,奔跑跌倒,却不甘心地、狠命地、奋力的追赶他。他甩开了她两次,却又被她在后面的憩息之处找到,又飞奔过来,咚咚地磕头。

你认错人了吧!他终于火冒三丈,一把推开她的纠缠。

怎么会……她全不生气,只是委屈。那个背她离开那可怕地方的宽阔的肩膀,错不了的。

就是你!她理直气壮地对他大喊,喊完,却又被他的眼神吓得低下头去。

你跟着我想要干什么?他不客气地问。

报答你。她不假思索地回答。

我不认得你。他烦躁地转开脸。

我认得你就好啦。她眉开眼笑。

你……

他想说你认错人了,却又想起这句话已经说过一遍。他懒于重复。

你要怎么报答?他眉头深锁。

我跟着你,服侍你,做你的仆从。小姑娘似乎早已想好答案。

就凭你?他蔑然。

她顿时羞赧得无地自容,绞着双手,不知所答。

他冷哼一声,不再理她,顾自离开。

他以为她不会再跟上来。

夜深。秋的凉意在夜里表现得尤其茂盛。在大漠,这夜晚凉得更甚别处的冬日。

一百四十里的黄沙路,除开几个临时的休息场所,只有一家客栈。拓跋孤赶了几天的路,刚刚躺下,便听到大堂喧哗之声。少顷,有人敲门,却是店家一名大汉,生得威武,人却老实,讷讷地来问他可曾失窃了什么没有。

没有。拓跋孤淡淡地道。

大汉面色一松,正欲进一步解释,却听又一阵喧哗,隐隐然有熟悉的声音,一个瘦小的身影在惊呼声中,竟嗖地一下,窜了进来。

恩公。她可怜兮兮地道。救我。

就是她!那大汉立刻一把抓住她后颈。这小贼适才在您屋外,欲越窗行窃,叫人看到,抓了下来,还争辩不走,说认识大爷您……

她是认识我。

那可怜兮兮的“小贼”听见这五个字,大是激动,激动得嘴唇都发了颤,说不上话来。大汉正自也一呆,拓跋孤随即又跟了一句。

但我不认识她。

她的心一沉,眼眶无端端地湿润了。大汉这才回过神来,提着她的后颈便向外走,口中道,大爷放心,定叫这贼人吃把苦头!

我不是贼人……她徒劳地申辩。

拓跋孤也走到门边,朝楼梯上看。楼梯上早围了数人,有看热闹的,有气忿忿的,还有摇头同情的。他走上前一些,分开众人。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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