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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十分要好的朋友之间总能有个特殊的磁场，那晚因为太忙许久不曾联系我的夏添破天荒打了我的电话，然后在半夜三更跌跌撞撞的跑到医院。
我看到她时，她满脸都是慌乱，脸色极其难看，然后一把将我抱进怀里，一遍又一遍的抚着我的背，跟我说，“以乐，你不要怕，有我在，有我在。”
我见她的样子十分不忍心，只能回以安慰，“是不是吓到你了，没事了，医生说以臣脱离危险了。”
有那么一个说法，但凡遇到点事儿，一个人哪怕再坚强，可在见到亲近的人的时候总是免不了觉得委屈，我还没来得及先委屈，她却闷声哭开了，“苏以乐，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了，你这个女人，是不是我不打你电话，你就敢不告诉我这件事，你是不是就想一个人扛？”
我尤还在感慨，为什么今晚上先后两个人都对我说对不起，随后又想，夏添到底觉得哪里对不起我，又是哪里自私了？想来想去，我觉得她大约是认为这段时间太忙冷落了我。
可我怎么会怪她呢，以前我总是嘲笑她不务正业，不肯安安心心的好好将酒吧经营下去，现在她肯静下心，我是为她高兴的。
只是，如果她不曾在这个半夜三更打来电话，我大概也是不愿意去打扰她的。苏以乐深知这个世界没有给予我懦弱的权利，我不能将自己的担子移到别人身上替我来抗，不能是夏添，也不能是楚西。
可是这个世界没有给予我懦弱的权利，夏添也没有给我不懦弱的权利，她来之后不过一会儿，楚西便也赶到了。
他来的必定很急，我甚至可以看到他在微微喘息，可是走过来时却分外平静，他先是看了一眼坐在走廊长椅上的夏添，然后又把目光放到我身上，轻轻将我额上细发拂开，“以臣没事吧？”
我站在他面前久久不能出声，只知道点头。
“那就好。”然后拉着我走到重症室外，先是看了一眼仪器，又看了看苏以臣，转头对我说，“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我摇头，“我不想休息，我想等他醒过来。”
“那我陪你。”
如我之前所说，楚西是个有着些微洁癖的人，且对外表过分注意，绝不会将同一件衣服穿在身上超过一天，可我注意到他所穿的仍旧是白天那件，只证明了一点，他根本没有回过家。
我想劝他回去吧，苏以乐哪怕再伤心再难以承受，这么多年来早已被这些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压迫而来的恐惧煅炼出了坚韧的理智，我知道他第二天还有一场官司，任何细微的变动都有可能影响到整个局面。
可我始终没有说出口，他一直紧紧握着我的手，像是想用力道提醒我他还在我身边。
这一晚上我始终忍不住胡思乱想，可每次都被他轻而易举的打断思绪，他隔一会儿便侧头对我说话，“苏以乐，我不会放弃事务所，今年我们就会有属于自己的地盘了。”
“苏以乐，下一次，你跟我一起回家，我母亲一定会很喜欢你。”
“我们回去可以带上以臣。”
“苏以乐，我已经拜托以臣之后的导师，他会好好带以臣的。”
最后，他将我搂在怀里，轻微的叹了口气，“苏以乐，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那晚，由来话少的楚西讲了很多话，最后我在这些絮絮叨叨的话里做了一个决定，临天明的时候下了一场暴雨，我们站在走廊的窗边，我看着他，我说，“楚西，我想让苏以臣动手术，你帮我。”
就好像很多年前的开始一样，我时常出其不意的站在他面前，看着那双好看的眼睛对他说，“楚西，帮我。”
楚西揉了揉我的头，“决定了？”
我点头，“我不该那么自私，为了把他留在身边却忽略他的痛苦，如果苏以臣真的挨不住，那么他至少能真正的，好好的，没有任何痛苦的……去了。”
最后两个字我是咬着牙说出来的，怕稍一不留神，就绷不住那颗已近崩溃的心脏。
我到现在还记得父亲去世前的场景，那张年轻的，被病痛折磨的几近扭曲的脸，在很久之后午夜梦回里狠狠揪着我，揪的我几乎快要想不起他本来的模样。
我家苏以臣是个很漂亮的孩子，他还那么年轻，他不该有那种表情，我害怕再一次看到。
窗外的雨声越来越大，透过半开的玻璃窗钻进耳朵里，些微的凉意透进来，我上前一步关上窗，又说，“你回去吧，今天是开庭的日子，楚大律师想不战而败吗？”
楚西站在我身后没说话，我正要转过头，却被他整个抱在怀里，他的下巴抵着我的头，声音低沉黯哑，“苏以乐，你一个人……”
“没关系。”我打断他，“夏添会在这里陪着我，兴许等你回来了，以臣就醒了。”
他久久沉默，终于又开口，“好，我很快就回来。”
他出去买了早餐回来之后就离开了，离开前嘱咐我一定要吃一点东西，我不想让他担心，哪怕实在没有胃口，也乖巧的点头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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