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25)乔准(上)(1/3)

离开别院,乔准就打算回暂居的旅店歇息一阵,待晌后再去牧府把剩下的一点假手续走完

这时候太阳才将将踏进隅中,炽热的火焰还没开始炙烤大地几丝懒洋洋的云彩挂在碧蓝深邃的晴空上,慢慢地磨磨蹭蹭地变幻着形状别院所处的这条僻静的小巷里,一个人影也看不到不多的几户人家大多都敞着门;间或有人听到走道声,扒拉着门扉探出头张望一下,就又消失在黑黝黝的正屋里两条瘦得都能数出脊椎骨的黑狗,吐着舌头,呼哧呼哧地喘着气,一前一后地跟着他,直到把他送出小巷子,才失望地和他“分别”

他心烦意乱地走在大街上

说句心里话,他也不愿意告假去参加什么朝廷大比他对自己肚子里的那点墨汁还是很了解,知道自己在章一途上的本事有限,没有考场博出身出人头地的命,过乡试中举人都是靠的七分运气,所以想在仕途上走得远,只能在做事仔细上用工夫有了这份勤奋的心思,他总是想方设法地把上司交代下来的事情做好做细做透做扎实再加上他这几年的运气不错,刚刚考上举人,屹县衙门的刑科主事就因病离职,他接手之后接连破了两个小案子,便在端州府里小有了名气之后县衙主簿因为一桩陈年旧案被解职,他是举人,在州府里也有好印象,顺理成章就当上主簿;东元十八年初接连两任县令都因为南关大库舞弊案倒下,他受命以主簿之身行县令之职,年底初正式接过县令的印信一年时间不到,他就从一介布衣做到正八品县令,这份际遇不仅教旁人羡慕和嫉妒,就是他自己,也时常感慨自己的运道实在是好得出奇……

在为自己的运气沾沾自喜的同时,他也不断地告诫自己,一个人的天道命数总是祸福相抵,走好运,自然也会倒霉运,所以要谨慎小心

果不其然,那之后的两年多,他便在仕途上迭逢坎坷前年,明明是时任燕山提督的沙公主不敢开军库放粮,导致屹县守着南关大库饿死了人,最后追究下来,责任却算在他头上;去年一年都调雨顺,最后却出了个灭门大案今年他一心想取个“卓异”的考评,却无端端地被卷进李慎的案子……

本来,象他这种情况,因为是遭人诬告无端蒙冤,那么当朝廷还他清白之后,他就应该立刻官复原职可端州府已经为屹县委了县令,现在总不能对县令说,别人回来了,你立刻挪地方?他不怪端州府在他的案子没有明了之前,就委任了县令端州府也有端州府的难处象李慎这种案子,主犯从犯的勘察定罪从来都是很快,但被牵扯进去的其他人却很难说,有时一审就是几个月,拖上三年两载的情况也不是没有;端州府不可能等他的官司有眉目再来做人事调整再说,端州府在委派县令前,也是在牧府备过底案所以认真说起来,牧府也有责任也正因为如此,他现在是谁都责怪不上要责怪,就只能责怪那个告黑状的人

他忽然想到,他遭逢的这些事,也许是老天爷对他的惩罚,是老天爷对他德行不够质纯、心性不够坚韧的惩戒

他的心头忽然涌起了一种心灰意懒的感觉

算了,什么为官两任造福乡里,什么春得意华街纵马,都不如守着田间两亩地来得清净自在《饮酒》诗中不是有这么一句,“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么?罢罢罢,他不如晋人陶渊明,也来个“扶犁东乡里,悠然见燕山”……

要走就趁早反正他是被拘押来燕州,换洗衣裳都是走出巡察司之后临时买的,基本没什么行李,现在就去衙门三下不及两下把手续办妥,明天就走人

拿定主意,他在街头抬头张望一下天色现在离衙门午憩的的时辰还早,从这里走到牧府也花不了一半刻,他临时改了想法,掉头朝衙门走去

他来得正是时候,主管这事的牧府司曹也是刚刚出外办事回来大概事情办得很顺利,司曹的心情也很不错,听他说要走完最后的手续,马上亲自帮他办理

其实,他要办的手续也不是多大的事,主要就是领这个月的俸禄和一些朝廷定例的补贴他在屹县的任职已经结束,人事也转到牧府,俸禄也就不再由端州发放;他又请了假要参加明年春天的朝廷省试,其实就是他已经放弃待职的机会,按通常的惯例,他的俸禄就截止到这个月但具体到他本人身上,情况又稍有区别他是受人诬陷才丢掉实职,前后又吃了足足一个月的官司,照吏部的制度,他无端吃冤枉官司这段时间,俸禄要按平时的两倍核准发放这是其一既然他是无辜被连累,那么他从燕州返回屹县的车马费就要牧府来开销,按公务往来一里补助十钱的标准,燕州到屹县四百八十里,就是四千八百;他是八品官,每里旅途还有三钱的路资;还有所有官都有的柴薪,夏天特有的冰费,家里请仆妇的料钱……乱七八糟的各种应领钱粮折算下来,合计是二十四千七百六十三这么一大堆铜钱,他还要买个褡裢来装好在牧府的户曹就有褡裢,付了四十五钱,他拿到一个半不旧的布褡裢把沉甸甸的褡裢挎在肩膀上,他和热情的司曹告了谢,就迈着沉重的脚步,盘跚着离开了衙门脚步没法不沉重;从小到大,他肩膀上还从来没压过这么多的钱……

他很快就在衙门不远的大街上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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