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旋见衣冠就东市(2/3)
他只觉尴尬不安。何况古卓提起这二字分明还有深心。他的态度当然就大不相同。只听他冷声道:“噢?”
古卓的眼光与他一碰彼此一双利目如同石火交激对对方心思也洞若观火。古卓久处官场场面圆通之术原就较韩锷强过不只百倍。只见他展颜一笑道:“韩兄喝酒喝酒。正是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韩兄如此远去兄弟今日倒要以此语祝酒了。”
天下谁人不识君?这句话分明隐有深意——没错当今天下凡是通于技击之道的人怕还少有谁不知道‘索女’方柠的名字是和韩锷连在一起的。古卓今日置酒到底是什么意思?洛阳王不是很不想他插手近日洛阳城中的一件事吗为什么还专门遣人来点破方柠一姓近日有难?难道这“难”与洛阳王还不相干?
一时韩锷也不知道古卓这顿酒的深意到底是逼是激、是留是送了。
天将破晓前的那一刻夜色却比什么时候都还显得深重。韩锷独自徘徊于皇城之内韦府大宅外。他一个人趑趄踟蹰于高墙之外已整整一夜了。
住也不得住行又如何得行?他屡次想跳入那高墙之内以他的久负盛誉的‘踏歌步法’不出一丝声息的跃入不惊起一点风吹草动原本不难。但似乎有一堵无形的高墙横亘在那里阻隔住了他。
夜很长但对韩锷来讲它算长吗?总是临行前的最后一夜了就是伤情那贴心贴肺且近在咫尺的伤情也只这一夜了这夜还长吗?以后的伤情哪怕忧苦何深也是天涯海角。韩锷甚至宁可这一夜可以无限制地伸长下去把这一份心情哪怕苦痛迷乱——但毕竟还算近在咫尺、近得觉得一握手就可以延揽入怀的夜延伸到永远。他怕想起以后的日子因为他最怕的甚或已不是伤痛而是怕当所有的轻吟浅笑都已远去日子的尘灰慢慢积累到心头到最后的最后自己剩下的只是茫然而没有爱了。
痛怕什么?他怕的是麻木。这个世界爱与恨从来都不互成反面它们的反面都是——麻木。
那后园里的一座高楼楼顶的灯火熄得很晚熄时已近四更天了。方柠你又为何又不眠到四更?他想象着方柠的日子那么多家小僮仆亲眷故旧恶争险斗世路倾覆都要她以一个女子之身加以照应的。外有父兄内有公婆老小还有……族人部曲侍女佃户与她的……丈夫依赖她的人正多。她如倒了却有谁能接手加以操持吗?想起这些韩锷的心头就不再怨了。可这怨也无从怨的心境只怕反而苦过还有些东西可怨。无怨之后只有绝望那睁开眼看不到头看不到夜尽处的绝望。
她没来——但你要她如何来如何与你放辔而去弃众人家小于不顾并骑江湖?这世上并不是所有人都有缘和你一样孤身一人得持长庚得脱略如许的!
韩锷忽一咬牙他不能再等了。他是男人要痛也只痛这一次吧!以后的痛尽可长歌纵酒泪洒荒天。这样的踟蹰不决只可偶一为之。他不能容许自己没完没了的纠缠于软弱。
他身子轻轻一提‘踏歌步’施为之下手在墙头一攀然后身子一翻已点尘不惊地跃入韦府后园之内。他脚下绝不迟疑直向那高楼奔去到了楼底身形重又展起逐层而上直至跃至最高一层。到了那窗外他才略略迟疑了下但马上伸手把早已扯下的一块衣襟塞入了窗缝。那衣襟上有字只短短几字:
不日有风波万务珍重
塞入后他身子一腾就要一跃而下。可当高临风韩锷的心头忽猛地一惨:虽明知方柠所面困难重重自己也只能做到提醒这么不咸不淡的一句了。可这一句话如果不说他却是万难安心地离开这个洛阳城的虽明知方柠对自己的险境不可能不知道但他还是忍不住再来提醒上一次。风波不信菱枝弱——如此风波险途有谁如他一样知道方柠那藏在镇定外表下内心里的柔弱呢?他不再迟疑身形跃起就向楼下投去。却于这时他似乎听到楼头阁内似有似无地传出了一声轻叹。那叹声如此之轻却浅浅地似撩起一股兰息重又吹拂在韩锷耳边他的心头却如猛遭重锤一击般在空中甚或都控制不住身形只听得风声在自己耳边掠过、掠过甚至想不再控制内息就让自己就让自己……殒坠于这高楼之下吧。
他迷乱之下落地不查居然为一块石子硌了脚脚踝处一阵钻心的痛。可这痛却让他稍稍清醒了点儿。他逃也似地翻出了韦宅。这一生韩锷还从未有过这样逃似的心情而追击他的只不过是一声低低的叹息。
而那叹息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呢?
于小计看着一脸苍白的韩锷迟疑道:“韩大哥咱们当真今天就走?咱们去哪里呢?”
“长安。”
韩锷随口道但接着猛地想:真的回长安吗?洛阳固已非他可留长安就真的可回吗?说实话他现在最怕见到的就是他曾久居深恋过的那个乐游原了。见到他脸上的神情于小计很识相地闭了口。半晌韩锷才回神道:“你姐姐遗托的事你放心我不会忘也不会叫她泉下犹不安生。但是你们家门之仇好象干联很大。我要先静一静静下来后才好细查轮回巷里当年的命案。”他的声音形容俱都木木的他甚或感激于婕还留有这么麻烦的一件事让他做了哪怕那件事内情深曲哪怕其中甚或还牵扯到大内高手‘紫宸’但起码还让他觉得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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