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者生存(1/2)
母亲打不成弟弟,总要有一个严厉的表示,便迁怒于蛐蛐儿,要对之予以毁灭性打击。对此老姨倒是不拦着,但却遭到不知进退的弟弟的拼死保护,双手紧紧抓住装蛐蛐儿的玻璃瓶子,企图从母亲手里夺过来。母亲气极,把瓶盖打开往下一倒,蛐蛐儿落到地上,立即四散奔逃。弟弟急忙去抓,但顾此失彼,母亲用力拽起他,弟弟绝望地挣扎、哀号,远比挨打要痛苦得多!
夜里,弟弟在泪水中睡去,梦中仿佛置身于蛐蛐儿的王国,蛐蛐儿们推他为王,欢声一片,举国沸腾,都撒着欢跳到他手里,让他或掂或溜,献媚争宠。
弟弟的梦想正部分地实现着,全家确实正置身于蛐蛐儿的王国,置身于沸腾的气氛中,感受着弟弟所受的拥戴,分享着那份荣耀,振奋得难以入睡。夜里分散到屋里各处的蛐蛐儿齐声为弟弟鸣冤叫屈,极尽悲愤和嘹亮,这清脆的奏鸣对弟弟来说是催眠曲,对别人来说却是起床号,父亲被这种气氛所感染,愤然起身开灯,逐个角落地搜索,誓将这些无理取闹、寻衅滋事者赶尽杀绝。其他家俱的缝隙都比较浅,用手拍震或用苍蝇拍驱赶蛐蛐儿就会跳出来,但大床底下就难了,要挪出里面的杂物。
父亲咬咬牙,拖着困倦的身体开始往床外拽东西,还要尽量轻缓,以免惊动楼下邻居。但弟弟却被惊醒了,问父亲在干什么。大人本不想搅醒他,母亲没好气地回答:“干什么?抓蛐蛐儿!你睡吧!”
弟弟立刻兴奋起来:“我抓!我抓!”说着从床上跳下来,一边帮着挪东西一边说:“一开灯有的蛐蛐儿就不叫了,不好找,得拿手电照!总共有九只蛐蛐儿……”母亲接道:“已经打死四只了!”说着往书架柜子那边一指,弟弟立刻神情悲伤抑郁,低迷的智力做着简单的减法:“那还剩五只。”
他起身找出一个手电,又找到一个信封,把口折两下再打开,往里吹口气,把信封吹鼓,而后又拿出一根母亲织毛衣用的长针,一个破茶缸。父亲和母亲一看弟弟这专业的动作和器具,知道这项光荣而艰巨的任务非他莫属。母亲找出一件父亲平时干活穿的破工作服给弟弟套上,又给他两块抹布以应对过脏的地方,稍经犹豫,还是把那个曾被争夺的玻璃瓶子拿给了弟弟。
弟弟装备齐全后,便极其熟练地伏身钻入床下。抓蛐蛐儿和钻床底是他最拿手的两件事,今天竟合二为一!他要一显身手,打个漂亮的翻身仗!这是一次里程碑式的行动,他临危受命,第一次带着荣耀而非屈辱去钻床底,此刻他已不是被追逃的叛军,而成为被收编的政府军!是招安的宋江,是奉命出征!
弟弟很完好地抓到四只蛐蛐儿,还差一只却怎么也找不着。父亲说曾听到那张单人床下也有过叫声,弟弟便钻出来,把这四只蛐蛐儿安顿好,等父亲把单人床下的东西挪出来,便轻易地逮住了那唯一的在逃者。至此九名通缉犯或当场击毙,或落入法网,社会恢复了安宁祥和。父母眼里的通缉犯,却是弟弟眼里的爱妃,尽管他已从国王跌为捕,仍享受着妻妾成群的乐。
长篇连载《逝者如斯》186
弟弟把瓶子放到厨房最里面窗下的隐秘角落——这是他专放蛐蛐儿的地方,和另外几个瓶子挤在一起,那里面还有三个爱妃,是前些天迎娶进宫的。宫殿是清一色的透明玻璃瓶,爱妃在里面的举动可一目了然。这块是两家共用的地方,也有些邻居家三哥的物件,母亲轻易不会动。蛐蛐儿的叫声可与外面的混成一片,还隔着瓶子,不很刺耳。弟弟有时也在瓶外放养蛐蛐儿,以保持它的活力和野性,厨房的所有缝隙都在他的掌控之下,拐弯的地方也不怕,可吹气或灌水,弟弟有专用的塑料软管。弟弟还在痛惜地追悼那四位逝者,自责白天回家时光顾着藏刑具,忘了收蛐蛐儿,也没想到母亲会出此狠招——弟弟刀枪不入,制服他的唯一办法就是伤害他的最爱。
第二天一早,母亲帮着老姨和弟弟准备好行囊,就上班去了。随后弟弟跟着老姨,带着他那八个爱妃,坐长途车奔苏家屯农村去了。他要先在爱妃之间挑起内斗,选拔出三个优胜者,再用他们横扫苏家屯的业界,荡平当地的地主武装。爱妃们在弟弟的训导下,不爱红装爱武装,都成为悍将——本来打斗的蛐蛐儿就是雄性的。可惜草坪下抓的那只“飞虎旗”惨死在父亲手下,少了一名急先锋。
在大人眼里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蛐蛐儿们,在弟弟眼里却有严格而详细的区分,且各有名号,诸如“棺材头”、“飞虎旗”、“小白眉”、“油葫芦”、“赵一马子”、“老母针子”(雌性蛐蛐儿,尾部有一支产卵用针)等等,这些称谓是民间业界传承下来的,从专业书籍中一个也查不到。不同的名号有不同的习性,前辈们世代摸索总结,积累了许多宝贵经验。
但是业界也有分歧,有些方面还没形成定论,前辈们也常为此争论不休。比如是否该给选手配发一只“老母针子”与其同居,有的说这样可激发选手的战斗力,有的却说会消耗它的体力。双方都很权威,弟弟听后无所适从,便本着科学实证的态度,自己做试验。他先选出两只旗鼓相当的蛐蛐儿,分瓶放置,给一个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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